外祖母这些年牙口不好,陈老已经禁止她吃甜食了,加之身边还有一个这方面管得很严格的嬷嬷,莫说白玉霜方糕了,就是随随便便一个吃糕点的机会她都视若珍宝。
至于水土不服……老人家一辈子走南闯北、上天入地的都没水土不服过,偏偏来这燕京城一趟就水土不服了?也就宁修远信她!此刻再看宁修远一脸倦容的样子,此前心底隐约的怨怼早已消散,只剩下些许的不适和尴尬,又叹一声,低声嘟囔,“也就你信她……”
宁修远站在台阶之上,笑意温柔,“不是信她。姬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是你外祖母,纵然她有心为难,我却也只能配合着。”
这一句才是真话,此前七分真三分假的,不过是为了让小丫头多心疼自己几分罢了。
难哄的时候,宁修远也不介意示弱几分,哪怕是来几分苦肉计……譬如,掌心的伤口,再譬如,方才一直侧脸避开的痕迹。他朝她伸手,只是伸到一半又似惊觉什么,倏地收回,眼神慌乱之间又欲盖弥彰,“咱们先上去吧。若是李裕齐回来就……”
话未尽,掌心就被抓住了。
本来十步开外的女子,大惊失色之际走过来的这几步,步履仓皇,跌跌撞撞,她抓着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那只手掌,掌心之中血迹已经干涸,深深浅浅地遍布在掌心之中……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你这、这是……”嘴唇哆嗦好半晌,姬无盐仍然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抬头却又是浑身一颤——方才隐没在暗处的半张脸上,从眼角到脸颊,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倒似经过了一场恶战似的。姬无盐只觉得心脏处一阵阵地牵着疼,眼底湿漉漉地染了层雾。
“没什么……”宁修远温软地笑,抬手间发现另一只手里还拿着蜡烛,便只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顶,宽慰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兄长消息灵通了些,知我昨日出城买方糕,许是觉得我于客栈藏娇,他担心你,亦怪罪我不该这个时候离开,是以……一不留神,挨了打。还有你送我的簪子……”
宁修远垂眸,几乎是呼吸都忍着,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眼睛,轻声说道,“你送我的簪子,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