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父母想起老家 不免想起那棵高大粗壮的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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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世间伦理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一些色彩斑斓的花姹紫嫣红争先恐后开着又依依不舍落去后,春就减了色彩。清明前后绿意已经盎然占了主导,此时开的花是朴素的桐花。我所知道的与桐相关的有法国梧桐,油桐,梧桐几种,而我写的桐树曾是家乡一度常见的一种――泡桐。它的花虽然普通,但也在二十四番风信花中,排在第十九。

“绿树村边合”,以前走近村子,首先望见村头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现在每家宅子周围都很少种树,映入眼帘是没有多少树木掩映的楼房,种也是种些并不高大的常绿风景树、灌木。不过我老家院墙外还有几棵树,而屋后的那棵高大的桐树特别引人瞩目。

当初,因姊妹多住房紧张,另批了一所宅基地盖房,从祖父母居住的老宅搬出,记得父亲在宅子周围种了一些树,其中也有桐树,不过后来就放了。房子后这棵记忆最深刻的桐树并不是种的,而是自己出的。也许房后以前有桐树的根吧,在万物复苏的一个春天,那里拱出来一棵桐树芽。桐树发芽比较晚,当杨柳一团绿时,才迟缓地露头。它能活下来当然是个奇迹,且不说常常有猪羊出没,就是一些顽皮的孩童经过时也会忍不住折断一些幼苗的头,比如我就常拂一下它宽大的叶子,拨弄摇晃一下它的茎。有苗不愁长,它长得很快,一年时间,虽然无人看护,熟视无睹,竟长高了许多,几年后就正儿八经像一棵树了。

小时候大人都在田间忙碌,很少顾及我们这些孩子们,小伙伴就常围聚一起在村里村外寻找可乐可玩的地方、东西。柳条杨条发青,折下拧松皮,抽出白枝,做成笛子。梨树花开过,色彩好像一下子暗淡了许多,这时桐树花开了,点缀着村子的风景。树大自然直,桐树似乎不需要修剪,一直向天空生长,所以无所事事时必须抬头才能发现它满树一簇簇的花,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芬芳。一场风雨过后,花落知多少,地上落了一地的桐花,鸡子啄一下,羊羔舔一下,我们也发现了它的妙处。这淡紫色的桐花并不漂亮,柔柔的花瓣,形状像喇叭;花的顶端有一丝甜味,那时一年到头很少吃糖果的我们便捡起放在舌尖品味吮吸。当然那甜味淡之又淡,所以吮吸后扔掉又捡另一朵。玩过家家时,把这些花放在木板上用小刀切碎当作菜。随着花一同掉落的还有褐色的花萼,我们也把它们一一捡起,集中拢成小堆,跑回家里从母亲的针线筐拿来针线,串起来,做成手镯,项链,戴在手腕脖子上,疯跑玩耍时,不小心扯断了线,一粒粒洒满了一地,捧起撒向蓝天,撒向小伙伴身上,我们的欢笑像这些花萼落地的声音一样有声有色。

桐树叶片又圆又大,夏天时茂盛的树冠像屯着一团吹不散的绿云,顶着毒毒的太阳,把斑驳的绿荫铺在屋顶,使我们睡在屋里不显得闷热。节假日,十六七岁的我喜欢一个人在绿荫下读那本百读不厌的《唐宋名家词选》。这虽不是梧桐树,但是古诗词里描写梧桐的诗句还是因为这棵桐树深深触动我不知愁滋味的心,似乎有了一点身临其境触景生情的感觉。“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朦明”,“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只有一枝桐叶,不知多少秋声”。想象这就是梧桐树,想象词人当时的情形,好像自己就是他们,似乎真切体会出了别离愁恨。但也不尽是哀伤之情,“梧桐真不甘衰谢,数叶迎风尚有声”,有着老当益壮凛然不服输的气骨,为我敬佩。它的叶片虽大,其实落下来轻飘,并没有多大的声响,一地的桐叶,被母亲扫了晒干烧饭。

桐树木质轻,空,没有多大用处,烧锅不起火,盖房做不了檁,至多做风匣,箱子之用,但早就没人做这些家具了,所以这棵树就一直长着。随着它越来越高大,也越来越感到它的坏处,每到冬天,刮起风,一些干枯的枝落在屋顶,砸烂了一些瓦,一下雨就漏,后来上面盖上了铁皮瓦。母亲几次望着说啥时放了,可是放树不是件容易的事,父母年迈,我也懒惰,何况电线穿梭,必须电工停电,必须有专业的砍伐人员,实在麻烦,再者我因时常忙碌,很少回老家,所以就只是听母亲说说,也没当回事。

但是想起父母,想起老家,不免想起那棵高大粗壮的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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