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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在云顶草原上的情思
我躺下了,我躺下了!敞开衣襟,放松筋骨,就这么躺下了!躺在了一处海拔1700多米高的巨大而平坦的软床上。
床上茸茸的毯,茵茵的绿,柔柔绿意中细碎的、斑斓的花儿与淡淡的馨香与我为伴,仿佛,我已与云霞同眠,与星辰共栖,让煦阳穿透雾霭抚摸我的肌肤,让轻风吹拂草浪荡涤我心灵的尘埃。于是,我魂牵梦萦的神思,已融入了这片渴望已久的地方——云顶草原。
云顶在哪里?她不在天山南麓,不在西域塞外,不是呼伦贝尔,亦不是乌鲁木齐,而就在黔中腹地兀立于层峦叠嶂、群峰簇拥之间的高坡苗族乡,那被誉为“贵阳屋脊”的一块台地。这里不仅有呼伦贝尔的旷野,天山南麓的激越,更有沉淀厚重的渊源历史与辗转不泯的人文精神。
在平卧草地酥软的瞬间,我迷蒙而即将进入梦乡的思绪,却被仰望天宇的双眼,唤回到了这不可挂上“空挡”的宝贵时间而流逝景致的环境中来:
但见那碧蓝的天宇中:顺应和风从紊乱的天际刚刚理顺而缥缈的白云,与太阳调整了角度斜照的草坪、沼泽、奔马、牛群和游人悠闲穿梭的幕幕画面,怎能不尽收眼底!于是,我从贪婪的俯仰中站起身来,并径直朝草原平台边沿四处鸟瞰,此时,我惊诧,足下环断的山系,陡然出现万丈深渊!
在这被称着红岩谷的峡谷中,一条清流急湍,顺着大幅落差跌宕的沟壑向东奔涌,两岸的山体,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感觉,不知是大自然造山运动的鬼斧神工,或是红岩河长期洗涤、冲刷的杰作?
但见北面连绵的山脉已被揉捏成曲线起伏的流滑丘陵,宛若女人的轻柔;南面突兀的山体却被切削成皱褶明快的千仞绝壁,恰似男人的刚毅;而那河水中南北对峙的倒影,浸透着一种刚柔兼济之美。
这时,一位当地汉子指着足下的峡谷告知,说这一带曾经是大树密布、植被繁茂、自然资源丰富的原始林地,只可惜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大炼钢铁的大砍滥伐中毁于一旦了!至今,谷底还残留着当时冶炼钢铁的几座巨型土墩遗迹,不过,好在那些曾经被夷为平地的林地现又绿荫葱郁,而土制高炉上生长的植物,竟在五十年后的今天已长成了攀天大树。
当我们顺着草原边沿,登上一处峭崖环顾四周磅礴的景致时,同行中有人遥指北面辽阔无边的大地与嵯峨叠嶂的山势打趣:“此处朝向,如按‘风水学’的观点分析,可谓龙、脉清晰可辨,坐势朝向不凡,若视毗邻的龙里县一处平台山顶为‘文案’,此处恰有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当中涌出‘宝’一堵。”的感叹!此时,我想,如此“风水学”有否科学依据?且另当别论,但此地历来乃兵家必争之地,确为不争的事实。
掐一棵草芯于口中慢咀细嚼,并在悠游着眺望远山近地与谈天说地的坦荡中,我又被眼前绿荫里的那些知名和不知名的纤纤细草集中了眼目。此中除了过路黄、蛇泡草、南布阵、紫花地丁等众多药用和食用植物外,更多见的便是土茯苓,我揣摩着的心理似乎觉得这有何奇妙和蹊跷?不料,同行中有人“议论”:“当地人如此看中这块地盘,是不是把这块能放牧、能治病,能强身健体,能在饥饿和寒冷中缓解困境的宝地,与在此生息繁衍的人群联系起来了?也许那枝繁叶茂随地生长的土茯苓的“茯”字与幸福生活的“福”字读音相似,便有了当地人谐音喻意的美好愿望!
在徜徉的愉悦中,我为一处用石块垒就高七尺,围圆五丈许的石墩而发问起旁人来。据旁人介绍,此系苗族英雄干把猪当年被朝庭绑杀于京都,之后当地苗民为其垒葬纪念的衣冠冢,是一处封建统治王朝强占这块圣地,屠杀当地二万苗众,留下的一处血的见证!由此,我回想起了到云顶草原之前,目睹过的甲定洞葬遗址,那些数以百计而无法点清的灵柩英魂,是否与苗王被杀,及其当地有名的“石门山战役”那悲壮惨烈的一幕,有着不可告人之谜与难解难分的联系呢?
同时,我还想起,在来路途中所见的一处耸立于山顶,那用巨石彻成,结构坚固的堡垒,令人必发疑问而得到的:一说是当地人为抵制外来侵扰修筑的防御工事;又说系吴三桂屯兵“改土归流”,剥夺地方土司千年统治的军事要塞等无法具体考证之说。
并且,还因当天时间仓促,我们没能亲眼目睹,来此之前推介会上所述的五百年前明代水东宣慰同知宋氏,在当地城堡上镌刻的“永镇边夷”和“永靖”的字迹了,但我们从当地苗语念作“翁勒翁咒”的译意“洪水黄河”中,大致判定到了当地人曾经与异族纷争,迫走他乡,由中原迁徙而来此地开垦田垅,重建家园,安居乐业的景况,而后又惨遭历代封建统治阶级与大族主义歧视、掠夺与杀戮,客死他乡,以致于等待、期盼扶柩还乡,魂归故里的想往与追求的史实。
无意间,眼前翠绿青纯的草原上,一处乍眼的色彩突然插入了我的视线。远瞧,那仿制形如蒙古包模样的建筑群,是一些尚未完工,或已经瓦砾风化、轮廓残缺的景象。我不知它们为何要建造于此,亦不知它们是何时、何人所为,但我想,这些建筑物与其不和谐的色彩,都将与那些曾经固若金汤的营盘要塞、那些曾经烽火连天的高炉铁塔一样,随着时光的推移与高原无情的烈风而最终稍纵即逝,灰飞烟灭!留下的仍只是眼前这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绿意芳菲,与苗族同胞们视死如归,守望家山的永恒意志!
我实在流连忘返这细草如毯的软床,便再次俯下身子。冥冥的思绪中,又让天空中一阵叽叽啾啾的鸟啼旋转了注意力。我索性再次躺在草坪上,观赏起那蔚蓝的天空和翻飞的云雀来。呵!我看到了,除了星辰、云霞、飞鸟之外,这分外明朗的天空,还映照着广袤大地上人与自然耦合共生的风景,而那鸟语的欢唱,不正是为我们前来观光和宣扬这山、这水、这情,演奏的歌子么?于是,当我在享受那一份安宁与静谧的福份时,恍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片神奇圣洁的土地,不是谁能占有或可以占有的!不是谁可玷污和可以亵渎的!而她有着特定的地域环境与其生生不息的自然状态,以及与她呵护下那颠扑不灭,百折不挠的民族之魂!
此时此刻,我枕睡的草地上,仿佛传来一曲优扬的旋律,那是马头琴伴和群马飞奔的蹄疾声么?不是,是“牛打场节”、“射背牌”节的舞蹈声么?也不是,应该是一阵阵行人缓缓而至的步履声——哦!我听见了,那是总书记、总理等国家领导人关切山区的脚步声!那是卢旺达、安哥拉等国际使者友好访问的脚步声,还有科普专家,社会学者的科考社研和文艺工作者传媒宣播,以及社会各界帮扶促改的脚步声,当然更不乏纷至沓来,八方涌入游客的笃笃步履了。而这一切,与我魂牵梦绕的思绪,在云顶草原已交融成没有杂质与色彩和谐的一片绿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