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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青春期,总会遇到一些重要的经历;而有的经历将是终生难忘的。
1979年年初,我在部队已是第三个年头了,是某迫击炮连的一个班长。
在南国边境,不断传来越南当局穷兵黩武煽动对华战争的消息,军营里弥漫着一种紧张气氛。部队进入高度戒备状态,时刻做着战斗准备。那个春节,也是在训练中度过的。
2月17日,遵照中央军委命令,中国边防部队对侵犯中国领土的越南军队进行自卫还击作战。
战争就是命令。消息传来,紧张的军营即刻沸腾起来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上级下达了动员令:为加强边境力量,保卫祖国领土不受侵犯,上级决定抽调部分兵力前往边境地区。而我们连也有派遣任务。
这是一个激发军人斗志的动员令,这是祖国的召唤!对于一名年轻战士而言,能有机会直接参与到保卫祖国的战争中去,那是件多么光荣、多么兴奋的事啊!动员令下达后,全连战士个个情绪激昂,激情燃烧,人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纷纷表示响应动员,坚决执行命令,强烈要求到前线去,消灭入侵者,誓死保卫祖国。
当时的我,也是被动员令所震撼了。本来,听说南方打响了自卫还击战,心中很是解气,也很受鼓舞。“孰可忍,孰不可忍。”对于不断犯我领土者,最好的选择就是予以坚决还击,打他个有来无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只是,我原先以为,尽管战争已经发生,但距我依然比较遥远;如果我也是边防部队的战士的话,那该多好,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那帮侵略者,让他们知道中国人是不可欺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名军人在服役期间,如果能有机会参加一次战争,那该多么有意义啊!所以,当时我心潮澎湃,浑身的热血就奔涌起来,仿佛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保卫祖国的机会,一个让自己展示威武军人英雄气概的机会,一个用行动实现血染战旗书写青春辉煌的机会。
面对这样一个机会,真的会令人抑制不住兴奋情感的。那天,连队所有的战士都毫不犹豫争先恐后的报了名,而且,递交了洋溢激情的“请战书”。
是的,那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份“请战书”。那份请战书背后还有一个小插曲。那天,我已经用钢笔书写好了一份请战书,就在我将写好的请战书递交到连部那里时,却意外的发现,很多战友的请战书的字是红色的,而这些红色的字是战友们用牙咬破手指后流出的鲜血写出来的。这让我深受震撼。我的脑子迅速运转起来:这血写的请战书比墨水写的请战书表达的决心更坚决、更坚定。不行,我也必须用自己的鲜血来写一份请战书。于是,我重新回到班里,找出一张白纸,看了一眼食指,放进嘴里咬了几次,都没咬破。我是有点惭愧了,这表明我的决心不够大!这怎么可以?我再次把食指塞到嘴里,狠劲一咬,终于咬破了,鲜血流出来了。我高兴得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坚决要求参加自卫还击战!”的请战书。我十分满意的将请战书交给了连部。那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个年轻战士的梦想。当时,我太想参加那场战争了,我太想成为一名战斗英雄了!
后来的几天,是在期待中度过的。我梦到了战旗猎猎、炮声隆隆的战场;我仿佛看到了与侵略者浴血奋战的场面;我甚至构想了很多种我自己在战场上杀敌的情景……
然而,最终宣布批准去前线参战的命令中却没有我,我们连一共去了20名战士,我却没有被批准。命令一宣布,象许多没有被批准的战友一样,我哭了。我们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委屈,比遭到点名批评还要委屈,我们相拥而泣!而对于我,内心似乎还有一种强烈的挫伤感:失去了一次参战的机会,就是失去了一次成为战斗英雄的机会,失去了书写辉煌青春的机会。我难过,一段时间,我内心一直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当年我一直以为,身为军人,军旅生涯里有战斗的洗礼,一定更有光荣感,更有自豪感,到了老了的时候,还可以给孙子孙女讲讲爷爷打仗的故事。然而,战争就在眼前,身为军人的自己,却与战争擦肩而过,无缘参与;我的青春,错过了一场战争!这是我青春岁月里经历的一个最大遗憾。后来,我也明白了,军人是和平的保卫者,未必一定要参加战争的。和平才是人类最美好的生存状态;没有参加战争的军人也可以成为优秀军人,也可以在保卫和平中建功立业,书写光辉人生。但当时的我,真的很郁闷很想不通啊。
好在不久后,我被师宣传科借调,在科长的悉心指导下,根据老山前线参战战友在猫儿洞里写出来的信件,写出了两篇与那场战争有关的报道,让我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的安慰与平复。
青春不能重来,岁月不可再回。错过了一场战争,便是错过了一种不一样的人生。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任何的纠结都无法改变错过带来的结局,惟有加倍的努力,让青春无悔,让人生精彩,让生命更具价值更具意义,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