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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是喝奶粉、面糊糊长大的。奶粉是父亲用单位的碱面在奶粉厂换的,面糊糊是母亲先把面粉在铁锅里炒熟后,每次喝时再用开水冲泡而成。
夜里,妹妹饿了哭闹,母亲一边抱着哄着,一边唤醒我。我便披衣从炕上跨到炕头的柜子上,蹲在柜面上给妹妹沏好奶粉,拧好奶瓶摇均匀了给母亲。母亲接过奶瓶送到妹妹嘴里,于是哭声便停止了,无疑奶瓶是妹妹哭闹时最好的安慰。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妹妹圆圆的脸庞,尽管闭着眼睛,可却使劲的吮吸着奶嘴并咣咣的咽着奶水的样子。
农忙时节母亲下地干活,照看妹妹就是我的重要任务。到了傍晚也许是肚子饿了的缘故,妹妹就哭闹起来,我抱着她颠着走着哄劝着,可她越哭越厉害,挣扎着使着性子,任我怎么哄劝就是不肯安宁,我无计可施急的也哭起来,那一刻只盼望母亲快点从地里回来。
妹妹一天天的长大,会走路了会说话了,越发的活波可爱。我和弟弟领着他玩耍游戏,她成了我们最好的玩伴。我经常给她梳头扎小辫,用家里的花布头给她扎蝴蝶结挽在头上,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记得有一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不见了妹妹,我问母亲妹妹去哪了,母亲一本真经的说:“今天带她赶集,她走丢了……”我一听顿时心里难受极了,端着饭碗独自一人蹲到了墙角。母亲看见我的样子,猜透了我的心思。赶快笑着对我说:“好好吃饭,你妹妹没丢,我把她放在了你姨家,明天就接回来。”我一听原来母亲逗我玩了,心里一下又亮堂了,立刻破涕为笑,感觉饭吃起来也特别的香。
给妹妹起名子的时候,我脱口而出:“就叫灵灵吧!”不言而喻,希望妹妹长大后能精精灵灵。可奶奶说亲戚中的一位长辈叫这个名字,所以不能取这个名。在我们老家的风俗里,晚辈不能起和长辈相同的名字,甚至名字中有一个字相同都不可以。“那就叫静静吧!”我又建议。大人再没说什么,于是这两个字就成了妹妹的名字。
后来全家迁居宝鸡,妹妹转学到了宝鸡铁二小。那年她上小学三年级,开学我带她去报名,恰巧班主任是我同事的母亲,因此还免交了一份什么费用,让我很是感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妹妹学校每天中午有加餐,不过是一块面包、一个包子或者是一碗胡辣汤,但她总要留一半给我们,放学的时候用饭盒带回家来。
第二年我参军入伍,之后又一直在外地工作,期间我们就很少生活在一起。后来妹妹学习、工作、成家诸事我无暇顾及,没能给她任何帮助和支持。以致回忆那段生活,妹妹在我脑海中竟没有留下太多印象,想来很是内疚。直到前段时间翻看20年前的一篇日记,才影影绰绰的回忆起来那段时间关于妹妹的生活片段。
曾经在一篇日记里写到:“从阅览室回来,妹妹因感冒去医院打针,屋子空无一人,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才五点钟,做晚饭还早。环顾屋子,我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毛巾上。心想谁怎么把毛巾乱扔在了这里,于是走过去准备把它搭在铁丝上,走到桌前手刚抓起毛巾,没想到一个吃剩了一半的夹着土豆丝、花干的烧饼露了出来。看着这半个烧饼,我一下愣了。我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显然毛巾是妹妹用来隐藏烧饼的,顿时一种自责和内疚涌上心头。有关妹妹的往日生活的画面迅速在脑海中闪现。迁居宝鸡几年了,全家五口人还挤在一间小屋里,生活的主要来源只有父亲每月不到一千元的工资,我干临时工,一个月只挣二百多元钱,全家经济拮据,就更别说给妹妹零花钱了,同龄人有好吃好玩的她没有。在一日三餐之外,妹妹偷偷买个烧饼夹土豆、花干就是她的美味零食了,可还要偷偷的躲起来吃。同龄人不应承受的窘迫生活她得承受。妹妹幼小的心灵里本不该承担这些负担啊!作为哥哥我应尽力为她创造好的环境,让她生活的开心快乐。可我却没能做到,甚至为一些生活琐事和她发生争吵,少了小时候那样对她应有的宽容和爱护……”从二十年前的日记看,那时我没能当个好哥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几年来妹妹靠自己打拼,立业成家买房买车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婚后相夫教子,小家三口人生活幸福。
几十年斗转星移,当初的五口之家,如今已变成了祖孙三代有12口人的大家,并且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手足情深,荣辱与共,我们永远是相亲相爱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