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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开始矛和盾被建造出来,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和平。
当矛刺向盾时,盾也在往上迎,盾会说矛的攻击性威胁了它的存在,我这是基于未来预估的正当防卫。矛会说盾的稳固性撼动了它的威力,我这是理性判断的未雨绸缪。
当它们互相撞击——矛磨损着盾,盾挫伤着矛——两败俱伤。它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和平,但它们的目的又不只有一个——总要是一方压倒另一方的和平。
盾自身的冲击力不够,所以干脆弄出巨响——“快来看快来看啊!这里有矛欺负弱小啦!”四周立刻传来怀疑的眼神。
矛捂不住它的嘴,只能更加使劲地冲撞,反倒招来更嘹亮的喊叫。
它只好慌忙向四周解释:“不是这样的,是盾先动的手......”
“明眼人都看着呢,盾那么弱小,明知是以卵击石,怎么可能先动手呢?”
“对啊对啊,一定是你先挑事。看你平常就仗着自己武力值高,老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把胸脯挺得老高。”
最后双方都累了,遍体鳞伤。
矛说:“早知道这样,你投降不就好了?”
盾说:“早知道这样,你屈服不就好了?”
四周的吃瓜观众看得累了,嘻嘻哈哈地拍拍屁股回家去了,以此作为一段笑谈。
其实啊,谁先动的手,重要吗?动机,重要吗?重要,都重要。可是,有那么那么重要吗?
我记得啊,最开始矛和盾被建造出来时,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和平。
二
从前,一个主人给两条宠物狗画了一个大圈,告诉它们这是它们所有的活动范围,外面很危险,最好不要出去。
开始,它们都老老实实的:圈子里什么都有,有吃有喝,能休息,也能玩,小日子过得挺美的。
但渐渐地,狗甲过腻了这种平淡无奇的日子——它想去圈外看看。
狗乙劝它,兄弟,何必呢,圈子里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主人说了不能出去的啊,你要这么冲动,以后受罚了我可不替你求情。
狗甲不理它,轻轻松松地迈出了圈子,它开始向更远处探索,发现世界远比它熟悉的圈子要辽阔得多。
主人看见了它迈出了圈子,眨了眨眼,又去忙他的事了——像没看见那样。
狗甲回来后给狗乙描述,外边的世界是多么五彩缤纷。
狗乙羡慕地长大了嘴,感叹着。
狗甲说,没事,兄弟,我下次出去时带上你。
狗乙却迟疑地开口,我觉得待在圈子里挺舒服的。再说了,主人说了不能出去的啊——光是听你讲讲圈子外的世界,不也挺好的吗?
三
他生了块头皮癣,两个大拇指盖儿那么大。
他没觉得有什么——他向来是个不拘小节的主儿。
可是有一天,老师在过道转悠时,看似不经意地走到他跟前,对他说,你还是戴个帽子遮一下吧——多难看。
他开始也没在意,但又有零星几个同学善意地提醒他,要重视一个个人形象,就算你洒脱惯了,也得顾及别人感受不是!
最初一周,他有时还会忘记戴帽子,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帽子好像和他的脑袋长在了一起。
因为捂着的缘故,癣变得更大了,还有继续扩展的趋势——于是他更不愿意摘下帽子了。
一年、两年、三年、不知道多久过去了。
他在洗澡时,也都还戴着帽子。
刚认识他的人,觉得这真是个怪人。他们开始揣度他为什么天天都要戴着帽子。
有人说,他因为学习压力,疯狂掉发,现在变成了个秃子,脑袋光溜溜的,一根毛也没有。
有人说,他脑袋上有个像哈利波特一样的闪电伤疤。
有人说,他曾经出过一场大车祸,做了开颅手术。
有人说,他其实是个机器人,脑袋不容易制作好——帽子只是个掩饰。
他是个异类。所有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终于有一天,一个人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他:“你为什么老戴着帽子?”
这一天,离他第一次戴帽子,已经过去了几年、十几年、几十年。
他脑袋上的头皮癣,其实早就好了,但他还是愤怒地憋红了脸:“别问我这个!”
等冷静下来,他才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
四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差不多行了!”
“小王啊,叫你打印十份,为什么才打印五份?”
“不是有一半了吗?差不多行了!”
“老公啊,让你买苹果,怎么买成了橘子?”
“不都是水果吗?差不多行了!”
“小王啊,怎么这么客气,这我可不能收。”
“咱们什么交情?客气归客气,差不多行了!”
“王哥,这么晚了,不合适吧,嫂子会生气的......”
“她?她才不管我呢!差不多就行了!”
他升的比谁都快,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组长啊,我今天去现场看了,当地自己把规定的材料换了,说是您批准了?”
“水泥和塑料不都是建材吗?差不多行了!”
“头儿啊,又有一户打来投诉了。”
“不还有那么多人没来投诉吗?差不多行了!”
一天半夜,正在温柔乡里沉眠的他接到电话:“王总啊,有电话打来,你儿子出车祸了,大出血,医院血库不够了,要你赶快过去呢!”
他匆匆忙忙从香喷喷的被窝爬出来,赶到医院。
“对不起,您的血型不匹配。”
他还有点儿迷糊,“不匹配又怎么了?差不多行了!”